问李书福:“蛇吞沃尔沃”下一个游戏是什么

吉利收购沃尔沃十年后，站在这个节骨眼上，人们最关心的是：吉利如何“消化”“蛇吞象”？你为什么要把“让老虎回到山上”交给沃尔沃？沃尔沃得到了什么？李书福的下一场比赛是什么？

文| 《中国企业家》记者郭家英

编者|玛吉英

头像摄影|石

李书福似乎特别喜欢“老虎下山”这个词。

在4月份的一次现场直播中，他试驾了灵车05，形容这辆车“像云一样流动，像老虎一样向下流动”。在外界印象中，他最后一次提到这个词是在2011年2月，当时吉利刚刚完成对沃尔沃为期半年的收购，在宣布沃尔沃的下一个五年计划时，他提到沃尔沃的下一个任务是“老虎下山”。

用同样的话来说，李书福的心情可能已经变了。

十年前，汽车工业正从低谷中复苏。吉利收购沃尔沃当时被视为一条蛇吞一只大象。十年后的今天，汽车行业更加动荡。市场低迷和行业转型相结合。汽车企业“齐心协力取暖”已不再是新闻。大众与福特的结盟，以及戴姆勒与宝马的深入合作，都证实了汽车公司对行业巨大变化的焦虑和改革的决心。

十年前吉利收购沃尔沃时，全球经济也陷入困境，但问题的性质完全不同。“十年前，每个人都同意经济全球化，但现在全球化正面临困难。我认为传统的全球化已经结束。”李书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当前的全球化进程呈现出新的时代特征。”

吉利也越来越接近沃尔沃。

2020年2月10日，吉利汽车和沃尔沃汽车宣布了对其业务进行深度重组的计划，以便成为一个强大的全球汽车集团并引领行业变革。

然而，与10年前的合并不同，在这一消息公布后，私人资本和外国资本都认为这将带来“1 12”的双赢局面，市场投资者和机构表达了对吉利汽车的热情。

消息发布后的第二天，吉利汽车开盘走高，比前一个交易日上涨了11%以上。消息发布后，瑞士信贷将吉利汽车的投资评级从之前的“中性”上调至“优于市场”。野村证券和西方证券等证券公司给出了“买入”评级。CICC预测，重组后当前价格将上涨43%。

这也意味着中国汽车工业将成为第一个在欧亚大陆运营的国际汽车巨头。

“现在是展望未来的时候了。我们希望进一步密切合作，利用资本市场的力量，特别是在吉利影响更大的亚太资本市场和沃尔沃影响更大的欧美资本市场。”4月21日，沃尔沃汽车集团高级副总裁、沃尔沃汽车亚太区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袁晓林在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表示。

来源：视频截图

站在十年的节点上，回顾中国民营企业海外收购案，人们最关心的问题是：吉利“蛇吞象”收购沃尔沃后是如何消化的？沃尔沃为什么要采取“让老虎回到山上”的策略？合并后沃尔沃得到了什么？我们将如何面对下一个十年？李书福的下一场比赛是什么？《中国企业家》试图通过采访沃尔沃中国高管和吉利相关人士来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蛇吞象”之后消化如何

2018年是袁晓林特别自豪的一年。今年，沃尔沃S90、XC60和XC40赢得了不同市场的年度汽车评选，沃尔沃XC60赢得了“年度世界汽车”的称号。

这只是吉利收购沃尔沃后在产品方面取得的成就之一。

根据公共数据，沃尔沃2009年在全球售出约335，000辆汽车，2019年在全球售出705，000辆汽车。自成立93年来，年销售额首次超过70万英镑。就盈利能力而言，沃尔沃将在吉利收购沃尔沃的第一年实现盈利。到2019年，沃尔沃的营业利润将达到143亿瑞典克朗(约合人民币104亿元)。

作为收购方，吉利在过去十年的表现也一路攀升。2010年，吉利的收入超过200亿英镑，净利润为13.7亿英镑。2019年，吉利汽车实现收入974.01亿元，净利润82.6亿元。

吉利控股集团执行副总裁兼首席财务官李东辉在与全球汽车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资深汽车行业评论员吴英秋、《华夏时报》总编辑、著名金融评论员水皮的深度对话中表示，“从沃尔沃和吉利的角度来看，此次并购是成功的。”

李东辉将过去十年的协调发展分为三个阶段：金融协调、技术协调和战略协调。

在李东辉看来，双方金融合作的一个里程碑是沃尔沃汽车在吉利控股集团的支持下获得了国家开发银行的贷款支持。

根据公开信息，沃尔沃在2012年12月宣布将向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借款9.22亿欧元(约合12亿美元)。筹集的资金将用于现有贷款的再融资，并确保增长计划的顺利进行。贷款将于2020年到期。2013年11月，沃尔沃表示将从中国国家开发银行获得8亿美元贷款，用于开发新产品和加强企业资本结构。该基金的到期日是2021年。

在对话中，李东辉表示，无论是从融资金额还是融资期限来看，对沃尔沃汽车产品研发和布局的投资都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通过这次合作，沃尔沃和吉利意识到了合作的重要性。

2013年2月20日，吉利在哥德堡建立了新的欧洲研发中心，这是吉利与沃尔沃技术合作中的一件大事。

照片：石

一位深入沃尔沃中国和瑞典市场、销售和研发的前员工告诉《中国企业家》，沃尔沃最早并不“愿意”，尤其是在合并后的头两年，“沃尔沃不愿意支持吉利，不愿意从吉利派人过去，不愿意与吉利进行任何项目，也不愿意向吉利透露任何信息。”吉利更多的是一个资金提供者。

小型汽车平台CMA平台的开发，成为双方技术合作的契机。当时，沃尔沃需要其合作伙伴的共同发展。关键在于：首先，它应该有资金；第二，它应该有足够的金额摊销到产品研发。与吉利汽车的技术协同是自然的。

在上述对话中，李东辉提到了吉利和沃尔沃战略协同的里程碑事件，这是吉利和沃尔沃在2017年的合资企业。到2017年底，链接器的第一个模型将上市。Linker将在2018年销售120，000辆汽车，2019年销售128，000辆。对李书福来说，克林也许是吉利和沃尔沃十年来最好的结晶。在今年4月的现场直播中，他还不遗余力地称赞领英05，领英品牌的最新型号。

吉利控股集团总裁安志明在今年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提到，“吉利与沃尔沃合作的最大好处是克林。克林是吉利和沃尔沃技术合作的结晶，也是双方合作的载体。”

一位资深汽车行业分析师表示，链接器的推出是“一个非常有创意的方法”吉利成功收购沃尔沃主要避免了三个“陷阱”。

首先，在沃尔沃的管理层中，吉利在控制和压制沃尔沃方面并不特别“吝啬”。相反，吉利把它交给了一个相对专业的团队来管理。"这是正确的方向，李书福的地方非常大气."

第二，吉利非常重视保护沃尔沃。尽管沃尔沃和吉利有很多共同点，但这些都是消费者看不到的技术层面。

第三，吉利有效利用了沃尔沃的部分资源。沃尔沃在品牌、技术、质量和研发方面对吉利有很强的反馈作用，但它并没有损害沃尔沃。例如，吉利聘请了沃尔沃退休的工程师到吉利来帮助它理清研发流程，这对吉利来说是无价的。沃尔沃也碰巧允许年轻人上来。

收购后为什么要“放虎归山”

在吉利收购沃尔沃之前，沃尔沃还在福特汽车公司工作了10年。1999年1月，福特汽车公司以65亿美元收购沃尔沃汽车公司(2010年8月，吉利汽车公司的收购价格为18亿美元)。在福特，沃尔沃的独立性和战略地位并不突出，而吉利收购后，李书福的战略是“放虎归山”。2019年，沃尔沃在中国的年销量超过15万辆，创下汽车市场整体下滑的新历史纪录。与2010年收购之初相比，沃尔沃的全球销量增加了一倍，中国的销量增加了五倍。

然而，在销量增长的另一面，沃尔沃也面临着比以前更激烈的市场竞争，产品的价格也受到了更多的关注。在吉利被收购的第二年，沃尔沃提出了一个雄心勃勃的中国五年发展战略。到2015年，沃尔沃计划在中国销售20万辆汽车，占中国豪华车市场的20%。2010年，沃尔沃在中国仅售出约3万辆汽车，其在中国豪华车市场的份额约为4.4%。目前，沃尔沃在中国的目标尚未实现。

在过去的两三年里，围绕沃尔沃产品的价格一直存在争议。2019年9月，2020年沃尔沃XC90正式上市，官方售价在633.9万至833.9万元之间，但新车上市后不到半个月就获得了13万元的市场折扣。新沃尔沃S60上市仅一周，就有高达7万元的折扣。

竞争的结果是，沃尔沃的盈利能力面临挑战。根据沃尔沃汽车此前发布的业绩数据，2017年的营业收入为2109亿瑞典克朗，营业利润为141亿瑞典克朗。到2019年，营业收入增至2741亿瑞典克朗，比2017年增长近30%，但营业利润为143亿瑞典克朗，仅比2017年增长1%。换句话说，沃尔沃过去两年的利润表现与其销售额不成正比。

“价格只能由市场决定，不能由卖家或买家决定。无论哪个品牌在哪个地区竞争，汽车终端都可能面临变化。当我们从10年或更长时间的角度来看，我们会发现一个明显的趋势：汽车消费将变得越来越合理。”袁晓林认为，这也是中国汽车市场越来越成熟的过程。

沃尔沃汽车集团全球高级副总裁兼沃尔沃汽车亚太区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袁晓林。资料来源：受访者

在行业转型的过程中，沃尔沃也在尝试和探索品牌演进的方向。在业内人士看来，沃尔沃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摆脱了只注重安全的僵化北欧品牌形象，变得更加现代和科学。例如，沃尔沃与优步在自动驾驶方面的合作被视为一个恰当的例子。

袁晓林还将创新活力视为沃尔沃过去十年的亮点之一。

他介绍说，沃尔沃是第一家与谷歌合作为汽车开发标准版安卓系统的公司。2015年，沃尔沃和谷歌联合开发了基于汽车安卓系统的下一代沃尔沃智能互动系统。“该系统的独特优势在于，它是一个开放的标准化平台，可以集成与移动电话相当的智能应用。因为这种架构提供了一个基于安卓汽车版本的基本结构，可以支持所有本地市场，比如本地化。英美烟草和华为的产品或应用都可以安装在这个系统上。”

2017年，沃尔沃提出了一项全面的电气化战略。“这一主张的全球影响使我们成为《财富》杂志评选的‘2017年改变世界的50家公司之一。”袁晓琳说。

但另一方面，转型不仅意味着风险，也意味着更多的资源投入和资本成本。沃尔沃的盈利能力正面临削弱。公开数据显示，沃尔沃2017年的利润率为6.7%，2018年降至5.6%，2019年进一步降至5.2%。如何在行业转型期间为前瞻性工作提供充足的资源，可能是沃尔沃面临的下一个考验。

沃尔沃如何面向未来十年

这个想法终于实现了。

5月初，李书福出现在BOSS上带货，并为Polar品牌代言试驾Polar 2。“造这辆车真的不容易。对其各种性能指标的要求非常高。今天，它终于成为现实。”李书福叹了口气。

北极星在2017年正式成为沃尔沃的高性能豪华电动独立品牌。在某种程度上，北极星是沃尔沃和吉利在电气化领域持续引领创新的突破点。

沈峰是极地全球首席技术官，中国第一任总裁。在出任北极星之前，他是沃尔沃中国研发的总裁。"当时，该品牌被命名为北极星，而不是沃尔沃，这是一个侵略性的决定."沈峰告诉《中国企业家》。

北极星的使命是提升沃尔沃在电气化和智能化方面的形象。当品牌发布时，有人问北极星是否等同于梅赛德斯的AMG。申峰回答说：“不完全是。”另一个问它是否像宝马的I系列。沈峰回答：“不完全是。”他最终给出的答案是，“如果你把梅赛德斯的AMG和宝马的I系列结合起来，你就更接近了。"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李书福将北极星品牌定义为一家新的汽车制造商，他决定北极星的汽车将不会有沃尔沃的标志，希望北极星将不同于沃尔沃。沈峰的名片上也看不到沃尔沃。“我还是有点舒服。(当时)知道北极星的人不多。当把北极星的名片发给别人时，别人的第一感觉可能是，这是一家PPT公司吗？”沈枫回忆道。他所理解的是，李书福希望北极星能尽快闯入一个世界。

北极星的生产基地在中国。沃尔沃将在技术等诸多方面给予北极星全力支持，而吉利将在运营、财务、与成都当地政府的沟通以及工厂选址方面提供支持。

“北极星在沃尔沃汽车集团内肩负着重要责任，这是沃尔沃汽车集团持续引领电气化创新的一个突破点。”袁晓林告诉《中国企业家》。

然而，目前，极地之星离李书福的视野还很远，李书福需要更多的耐心。

对于沃尔沃品牌来说，未来十年的另一个未知因素是它能否加快全球化的步伐。

从过去五年全球主要市场的销量来看，沃尔沃在美国和欧洲市场的增长速度不够快。李书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经过十年的努力，中国已经成为沃尔沃发展的核心引擎。根据公开数据，2010年沃尔沃在中国的销售额占全球销售额的8%，2019年占近22%。2020年4月，这一比例高达46%。

但另一方面，沃尔沃在中国市场的授权方面仍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从2016年至今，沃尔沃中国销售团队频繁调整的原因是总部没有将足够的权力下放给中国本土市场。“当业绩好的时候，吉利会给中层以上员工提供激励员工的期权或股票，但沃尔沃不会。尽管沃尔沃中国已经获得了可观的利润，但由于全球或其他地区表现不佳，中国团队的奖金有限，这是荒谬的。”一名前沃尔沃员工告诉《中国企业家》。

2019年6月，沃尔沃汽车大中华区销售公司总裁由金培基接任。陈培基于2011年加入沃尔沃，之前是销售和经销商网络副总裁。

一位多年的沃尔沃经销商对金培基评价说，他“熟悉系统，更务实，更关心制造商和经销商的利益，同样重视售后服务，以弥补销售利润率的下降。”

在2020年汽车行业普遍下滑的背景下，沃尔沃对中国本土市场与全球市场关系的处理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未来十年的发展空间。

李书福在下一盘什么棋

如果说李书福十年前收购沃尔沃时正面临全球化的黄金时代，那么汽车行业仍有相当大的增长空间。十年后，全球化的形势大不相同，汽车行业也在通过并购进行重组。

如何在行业动荡中找到企业发展的基石，如何在不断变化的全球形势下储备资源以防范未知风险？

资料来源：受访者

李书福的回答之一是吉利和沃尔沃的合并和重组。据了解沃尔沃的人说，“这是李书福的绝活，能一举解决很多问题。”

一个直接的好处是，资源整合将有助于吉利和沃尔沃降低成本，提高整体盈利能力。袁晓林告诉《中国企业家》，重组效应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采购的协同效应。“当然，这并不是说沃尔沃和吉利打算买同样的东西，而是说沃尔沃最初想买一样东西，吉利也想买一样东西。如果两者相加，总购买量将会改变，买方的讨价还价空间肯定会很大。”

据上述行业分析人士称，对吉利而言，重组和上市沃尔沃还将通过增加沃尔沃股票在二级市场的流动性，为公司在行业低迷时期的生存带来更多的资本储备。吉利在2019年年度报告中表示，新的皇冠肺炎疫情严重影响了集团的供应链和生产水平。预计目前的不利因素将在短期内持续，2020年可能是集团多年来最困难的一年。

对沃尔沃来说，开放资本市场的融资渠道也将有助于其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事实上，根据公开报道，沃尔沃汽车在2018年暂停了其首次公开募股计划。沃尔沃汽车集团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汉克萨缪尔森(Hanken samuelson)在接受外国媒体采访时表示：“目前的市场环境无法确保沃尔沃在股票上市后表现良好。该公司需要在稳定的市场环境下上市。”

关于沃尔沃暂停上市，有一种观点认为，投资者对沃尔沃的估值低于吉利的内部预期。

关于并购重组，吉利的官方公告称，重组后的新业务集团将通过香港吉利的上市主体与全球资本市场接轨，但不排除下一步将考虑在斯德哥尔摩上市。

据上述行业分析师称，吉利收购沃尔沃10年，无论是在管理智慧还是资本运营方面，都可以被视为中国企业走向全球的典范。然而，如果沃尔沃能在行业进入下游渠道之前完成资本化，那么李书福就相当于在10年内踏上行业的高峰和低谷。“在过去十年中，吉利的资本多元化和国际化非常成功。只是从时机来看，如果我们早一年为拍摄做准备，情况会更好。”

今年3月接受《新闻周刊》《瞭望》采访时，李书福提到，经过十年的市场合作，吉利和沃尔沃在采购、研发和销售方面积累了一些经验。接下来，我们应该考虑如何在回避“全球化”和“反全球化”这两个不同概念的过程中找到自己的空间。“它必须符合各国的法律和政策以及不同国家的战略。与此同时，它还必须为发展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必须不断实践、探索和逐步调整。”

研学华为、格力、腾讯、美团、京东、小米、泰康、拼多多等顶级公司，与2000+企业家共同成长。现加入 《中国企业家》 俱乐部会员，专享特别优惠，详情扫描下图二维码

。END。

制作：崔云燕校对：张戈格校对：李权